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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國際范”校長楊福家 | 東西問·人物

導讀 原標題:“國際范”校長楊福家 | 東西問·人物 有人曾將他提

原標題:“國際范”校長楊福家 | 東西問·人物

有人曾將他提出的“創(chuàng)一流”戲稱為“唱一流”,但隨著工作的推進都逐漸接受了這個目標。

來源:中國新聞社

《中國新聞周刊》記者:宋春丹

全文字數(shù):3093

預(yù)計閱讀時間:10分鐘

很多復旦老人覺得,相比前任校領(lǐng)導的治校風格,楊福家顯得更“激進”一些,他的這種“激進”或者說“前沿”,來自于他開闊的國際視野。

2022年7月17日,86歲的楊福家在上海病逝。

曾與楊福家搭班子的復旦大學原黨委書記程天權(quán)認為,楊福家作為一位承前啟后的校長,留下的最主要痕跡就是引導復旦開拓國際視野,建設(shè)“開放型大學”。他的一些理念放在當時的背景下或許主要價值在于激勵,放在今天則有很大現(xiàn)實意義。

楊福家。劉可耕 攝

“哥本哈根精神”

哥本哈根,是楊福家心中的“第二故鄉(xiāng)”。

他曾說過,如果沒有去丹麥,后面很多機會都是不會有的,一生中的這兩年對他來說至關(guān)重要。

1963年,中國與丹麥簽署科學交流協(xié)議,派遣兩名中國物理學家去丹麥進修。經(jīng)過層層推選,楊福家成為候選人,被派往丹麥的玻爾研究所。

在玻爾研究所,人人篤信曾在這里工作的諾貝爾獎得主、大物理學家海森堡的名言:“科學扎根于討論。”所里有一塊大黑板,黑板前總是圍著人。

在楊福家看來,餐廳是研究所里的最佳學習場所,那是最吸引他的地方。他很少去圖書館,覺得圖書館里都是老的知識,要學習最新知識不如向餐桌邊的人請教。

楊福家說,在玻爾研究所的這兩年讓他經(jīng)受了最純正的科學精神的洗禮,是讓他“破繭成蝶”的一段經(jīng)歷。他親身感受到什么是“哥本哈根精神”,那實際上是一種“氣氛”,一種平等自由地討論和緊密合作的濃厚學術(shù)氣氛。

1979年,楊福家第二次訪問玻爾研究所。美籍華人學者、后來擔任得州大學達拉斯分校副校長的馮達旋當時也在這里訪學,由此與楊福家相識。

他發(fā)現(xiàn),楊福家一方面對所從事的研究有濃厚興趣,另一方面對科學以外的課題,如教育、經(jīng)濟以及中國的未來等也有廣泛興趣。他說,在“研究型大學”這一術(shù)語流行之前,楊福家已理解了“研究型大學”的職責。“總之,我清晰地看到,楊福家注定擁有一份超越科學的影響巨大的事業(yè)?!?/p>

主政復旦

中國改革開放后,楊福家一步一個腳印地迎來了馮達旋所預(yù)言的這份超越科學而影響巨大的事業(yè)。

1991年,楊福家被選為中科院學部委員(后稱院士),還被選為第三世界科學院院士。這年5月,他擔任復旦副校長,倡議創(chuàng)辦了高校第一個智庫——復旦大學發(fā)展研究院,國內(nèi)外媒體紛紛報道“這一改革開放中的新事物”。

1993年2月,他被國務(wù)院任命為復旦大學校長。在就職演說中,他提出“追求卓越,爭創(chuàng)一流”的目標,認為當前學校工作的重心應(yīng)當放在提高“國家隊”水平上,使之有朝一日躋身于世界第一流大學的行列。

楊福家在復旦大學加速器實驗室指導研究生。劉文祥 攝

楊福家提出的“創(chuàng)一流”目標讓大家頗感吃驚,因為學校實力距離世界一流大學還存在全面差距。時任復旦大學黨委副書記程天權(quán)(1995年后任黨委書記)認為,“創(chuàng)一流”的目標很鼓舞人心,講出了大家想講沒講的話,但因為條件并不具備,當時除了楊福家沒人敢喊這個口號。

為說服大家接受這個目標,楊福家說,無論個人還是單位都要認清自己目前所處的歷史位置,才能準確選擇奮斗目標。在他看來,無論是從國家以往對學校的支持還是今后對學校的期望來看,復旦大學辦成一流大學的目標確定無疑。

1993年夏天,把復旦大學建成世界一流大學的目標被正式提出,寫進《復旦大學改革與發(fā)展綱要(1993-2005)》。以此為目標,楊福家開始推行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改革。

這些改革措施中,最重要的一條是倡導和鼓勵“名教授上基礎(chǔ)課”。鼓勵措施包括給上基礎(chǔ)課的博導每人每月300元人民幣特殊津貼。

楊福家認為,一流教授應(yīng)該上講臺,否則的話,學生進校前聽說復旦大學有那么多名師,又是院士又是博導,進來后卻連一個都見不到,會產(chǎn)生受到欺騙的感覺。

他剛?cè)涡iL時,全校108名博導,上基礎(chǔ)課的只有2名,到第二學期已有16名博導走上基礎(chǔ)教學第一線,幾年后增至60多人,形成了以上基礎(chǔ)課為榮的風氣。

楊福家非??粗匾稽c,那就是給年輕人機會。因為他自己就是“給年輕人機會”的受益者,而且這些機會都“給得很及時”。此外他從自己親身接觸的那些諾貝爾獎得主身上看到,攀登科學高峰在很大程度上是年輕人的事業(yè)。

在楊福家的支持下,從1993年開始,復旦在高級職稱評定中專門設(shè)立“打擂臺”環(huán)節(jié),40歲以下、30歲以上的教師可不受晉升名額限制,公開競爭教授、副教授職位。

39歲首批評上正教授的陳思和稱自己為“受惠者”,他在獲評教授的同年評上博士生導師,第二年開始指導博士生。他告訴《中國新聞周刊》,他和中文系其他一些青年教師由此得以在復旦穩(wěn)定下來,目前中文系最重要的一批骨干教授都是在楊福家任期內(nèi)成為中堅力量,對復旦來說是承上啟下的一代。

其后幾年,百余名青年教師通過“打擂臺”獲得高級職稱。1992年學校專任教師中45歲以下正副教授僅54人,到1996年已有207人,1997年達262人。

楊福家還是在復旦實行“通才教育”的積極倡導者。他看到,以前中國研究生教育不發(fā)達,因此將本科教育視為培養(yǎng)高級專門人才,導致本科的專業(yè)設(shè)置越來越專,這樣培養(yǎng)出來的人畢業(yè)后可以成為某方面的專門人才,卻難有大的創(chuàng)造力?,F(xiàn)在到改革本科教育的時候了。

時任教務(wù)處處長、后任復旦大學副校長的孫萊祥說,“通才”教育的概念很容易被理解成“萬金油”,但最后大家達成共識,大學本科應(yīng)實行“通才教育”,以使學生形成深厚的基礎(chǔ)知識和較強的思考能力。這是后來復旦實施學分制改革的基礎(chǔ)。

孫萊祥覺得,楊福家是一位有抱負的校長,他想在任期內(nèi)將復旦大學提高一個層次,這一想法是適應(yīng)形勢的,他也確實在任期內(nèi)讓復旦大學的排名有了明顯提升,在國內(nèi)外擴大了影響。有人曾將他提出的“創(chuàng)一流”戲稱為“唱一流”,但隨著工作的推進都逐漸接受了這個目標。

“打擂臺”成長起來的胡偉曾在哈佛大學做訪問學者,是上海交通大學國際與公共事務(wù)學院創(chuàng)始院長。他說,楊福家是一位強勢的有開拓性的學者型校長,他保留了學者的初心和風骨,是真正在按照教育規(guī)律和學術(shù)規(guī)律辦學。作為以文科為重的綜合性大學,復旦實施的通才教育非常符合文科“觸類旁通”的特點,如復旦民間校訓“自由而無用的靈魂”所體現(xiàn)的:看似未必實用,實則能派上大用場。

校長與Chancellor

卸任復旦大學校長后,年過六旬的楊福家一刻不閑,常戴著一副遮光大框眼鏡,身著一身干練的西裝,奔波在世界各地。

2000年12月的一則消息,讓已淡出公眾視野的他又成為了新聞人物:英國綜合排名第七的老牌名校英國諾丁漢大學宣布,將聘請他擔任學校的下一屆Chancellor。

一直到擔任Chancellor之職12年后卸任,楊福家都感到難以準確翻譯出這個詞,因為中國的高校中沒有相似職位。

他曾打電話問香港大學的朋友,對方告知這個詞在香港翻譯為“校監(jiān)”;他又問了老朋友、翻譯家陸谷孫,陸谷孫很肯定地說,這個詞只有一個譯法,就是“校長”,各國的校長作用是不同的。

陳弘1994年從復旦畢業(yè)留校,在校辦工作,隨后擔任楊福家秘書。陳弘說,楊福家是一位改革型學者,擁有開闊的視野和理念,習慣于帶著對西方的了解來考察一個事物是否適用于本土,喜歡引用費孝通的一句話“各美其美,美人之美,美美與共,天下大同”。他很欣賞博雅學院模式,特別重視學生的個性化發(fā)展。

2003年3月,教育部發(fā)布中外合作辦學條例。楊福家率先試水,在自己的家鄉(xiāng)寧波創(chuàng)辦了寧波諾丁漢大學。

第二年,寧波諾丁漢大學獲得批準,開始招生。這是一個試驗田,楊福家得以將自己關(guān)于博雅教育的一些理念傾注其中。

2019年1月18日,寧波諾丁漢大學校長楊福家在國務(wù)院座談會上發(fā)言。劉震 攝

在他看來,博雅教育有五個要素。一是博,即文理交融;二是雅,即做人第一、修業(yè)第二;三是以學生為中心;四是鼓勵質(zhì)疑;五是豐富的學生社團和社會實踐。

他很欣賞美國著名文理學院威廉姆斯學院校長弗朗西斯·奧克利在就職典禮上的一段話:“課外活動如同正規(guī)課程一樣好;游戲如同工作一樣好;同伴與孤獨一樣好;陌生或熟悉,不安與舒適,抗議或慶賀,規(guī)定或自擇,失敗或成功,都好?!?/p>

(本文參考了霍四通所著《楊福家傳》)

原標題:《“國際范”校長楊福家 | 東西問·人物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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